【原创】灯火阑珊处

楔子
我想慢一点。我们慢慢地认识彼此，慢慢地走过恋爱中的每一个路标。
我会有足够的时间，给你讲述我人生中前十几年的喜怒悲欢，告诉你是哪些事情造就了今日的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告诉你我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也能有足够的时间，来与我的矫情和小脾气斗智斗勇，在遇到分歧时能够讲清自己的看法。我们可能会大吵一架，但总会在沟通之后一起长大。
然后，我们顺其自然地经历恋爱中的每一个步骤。我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搂住你的腰，不知道会在哪里亲吻你的脸颊，是无人的公园还是拥挤的街头，是艳阳高照的午后还是大雪纷飞的清晨？
我只知道，我们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从此山高路远，车马迢迢，为你走也为你等。这漫长又精彩的一生，我只想和你慢慢过完，让每一份回忆都在旧日的尘埃下闪闪发亮。

第一章
念北终于到了北京，皱巴巴的黑色运动服，乱糟糟的短发，十几个小时车程后脸颊上满是细碎的汗珠。踏出西站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轻松感缓解了她身体上的疲劳，终于离开了旧日生活。
她决定来北京的时候事先联系了以前的朋友，找了一间不大的屋子，和另外两个人合租，虽然她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生活，但作为一个崭新的北漂，刚开始也只能这样先凑合了。
打车到达目的地已是凌晨两点，洗漱怕会影响到别人，所以她随便清出一块地方裹了一条毯子睡了过去。屋子的窗帘被前房主一并带走了，此时月光透过窗沿照到了念北的脸上，她睡的并不安稳，浓眉紧蹙，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露在毯子外面的手指时松时紧，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不得不放手。

屋子不大的好处是收拾起来也快，半天时间打扫了卫生，去旧货市场淘了两个书架立在床边，把寄到朋友处的几只装满书的箱子拉回来，拆开将书一本本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只要有书，念北总是很快乐的。收拾整理归档好以后她去楼下吃了一碗面，饭后散步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胡同瞅见有个理发店，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在师傅咔咔的剪刀声中，半长的乱发终于变成了清爽的短发，她很久没见过自己短发的样子了，她遇见南音之前一直是耳朵向上的短发，后来南音说她半长发的样子好看，其实她知道南音是怕别人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但最终还是蓄了头发，果然南音高兴了很多，出门也喜欢牵着她的手，有一段时间念北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她和南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爱情多一些还是友情多一些，六年对于谈恋爱的人来说算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了，就在这六年，念北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南音总在潜移默化中把她变成她自己希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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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清晨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一些，念北拉开窗帘，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衬托的白云愈加绵软松散，昨天晚上下了一阵小雨，摆在窗沿外面木板上的十几盒多肉挂上了一层水珠，在阳光的魔法下变成一颗颗晶莹的彩虹珠子。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张了，几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提着塑料袋等着老板装包子油条豆浆，中气十足的老北京话清晰的飘了上来，冲进念北的耳朵，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个老小区，房子很旧，阴暗楼道里乌漆麻黑的墙壁是岁月的见证，伸出花园的爬山虎挂满了整面墙，现在正是盛夏，蝉儿很早便在树枝上开始鸣叫，和着风扇的哗哗声，摇椅的吱嘎声呈现出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念北的房东就是一对老夫妇，独生女结婚后和丈夫去了国外，五六年没有回家，老两口在北京还有几处房产，靠租金也生活的很惬意，和很多北京老人一样，孩子在外面展翅高飞，自己蹲在巢里过循着旧日的轨迹，中国的人越看越念旧。
念北慢悠悠的下了楼，端着饭盒也排在队伍里买早餐，店主夫妇是一对山东人，做面食很有一手，来北京十几年，靠手艺起早贪黑在老家给两个儿子取了媳妇买了房，最近打算回家店铺门口贴了一张转让的单子。念北走到摊前“两个素包子，一碗白粥”，老板娘接过饭盒，抡起大勺添的满满的，老板也捡了三个包子装进塑料袋递给她“妮儿刚来吧，多吃点，吃饱了才能挣钱哩”，份量很足，钱却没多收。念北道了一声谢，上楼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洗过饭盒，坐到床边的沙发里，翻开《纳兰词集》，书的扉页上写着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她和南音在一起第三年去成都，遇上暴雨，浑身上下被浇了个透，她拉着南音跑到一家茶馆的屋檐下避雨，那茶馆是用竹子建起来的，彼时她透过竹檐的雨线看着外面人们奔跑躲避的身影，还有几个孩子在雨中又跳又喊的样子，有种莫名的愉悦充斥在心中，她转过头想和南音说说，却看见南音极其不耐烦的表情，耳边还有她抱怨自己没有看天气预报就出门的忿忿声。念北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即使后来雨停了，南音的心情又变得高兴了，兴致勃勃的拉着她逛到了很晚，回到酒店已是凌晨，她在南音睡下后翻出这本书写下了这几句词。

念北收拾好自己早早出了门，公交地铁换乘了好几站才找到晨光公司，这是一家专做网上借贷App的公司，也是朋友发给她的招聘信息，正在招聘法务专员，和念北的专业也对口，待遇福利什么的都不错，小安在去上海前一直在这里，听说念北准备找工作第一时间推荐了自己的老东家，她自己也上网查了下，晨光在业内也能排的上名，各项制度挺完善，她也就没再看别的，和人事约了周三的面试时间。进门就有接待的人得知她是来面试的领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间会议室，门上贴着一张A4纸法务部面试处。门口还站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一色黑色西装或职业短裙，再看看她自己，深灰休闲裤白色T恤灰色格子衫黑色帆布鞋，站在旁边有点不尴不尬的感觉，专业她倒是不怵，毕竟在学习上她一贯是踏实认真的，但如果问到工作经验就有点没底。她大学毕业后因为南音坚持考了他们两家中间的一个小城市的法院，体制内的工作比较轻松，她每天干完自己的活以后基本就闲下来了，按时准点下班和南音吃完饭照例在楼下散散步打打羽毛球，然后回家看看书写写毛笔字，安稳的不得了，院里分给她的活她的水平干起来绰绰有余，长此以往在专业上没有精进，反而在写作书法方面有了些许心得！前几年大学同学聚会，念北好几个同学都在北京上海打拼，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自然而然聊到了工作，说起公司里竞争激烈，繁忙工作之余还得不断的在专业上充实自己才不至于落后，那会小安还问她要不要去上海试试，她听着有点心动，法学一直她都很喜欢，所以学的也踏实，更想往里面再钻一钻，但南音很不认同，她俩为此没少拌嘴，谁也说服不了谁，南音又郁闷又明白，郁闷的是念北一向很听自己的话，唯独这个事情从不让步，明白的是念北性格看上去和她的人一样绵软沉默，实际上对于喜欢的事物格外的执拗，大学后门有一家炒米粉的小店，她每周周五晚上雷打不动的要去吃一碗，四年时间风雨无阻，南音简直哭笑不得。其实南音很喜欢念北的这一点，她们这个圈比较随意，秒处秒分的比比皆是，她见过太多刚开始爱的死去活来，粘的难舍难分的最终时间不长就散了，毕竟诱惑也很多，稍微条件好一些的总有人惦记着，念北身材高挑，体格匀称，长相不是多么漂亮，但很干净清爽，不笑的时候带点忧郁的感觉，笑起来又很阳光，当时她就是被这一点矛盾感吸引，卯足了劲在她身边晃悠了大半年才让榆木疙瘩开了窍，事实也证明她的眼光独到，念北三观及正，喜欢她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旁的人没入过眼，当时一群人，唯独她俩从一而终，为人称羡。